渡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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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罗曼称为锚点的地方一点都没有被抛锚固定的稳定感，反而更像孤零零漂浮在宇宙中的空间站，四面八方看不到任何可以凭依的陆地。

“你在迦勒底已经有过被各种各样的异界牵引过去的经历，但那些世界，包括你刚刚离开的冬木所在的世界，大多属于主干上的平行世界群，进行灵子转移就像在同一片水域下潜到不同深度一样，是迦勒底亚斯能记录的单一方向的移动。而通过锚点，你会被牵引进其他水域，也就是冒险的范围扩大了。”

“但是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
“你是想问为什么会来到锚点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因为经过七个特异点的探索，你和英灵之间的缘分变得更强，那其中有一部分英灵具有‘原型’的特质，在不同水域交错渗透，连带着与其关联的你也被拽出轨道，抵达新的平衡点。”

“会被冬木牵引过去大概是我的原因吧。”

他抓抓头发，神情愧疚中带着飘忽：“刻在你记忆里的内容和刻在世界线上的内容产生偏差，你又一直抗拒修正力的影响，拒绝遗忘在迦勒底期间的任何经历，其结果就是世界排斥到「门」，通过那个比七个特异点更异常的冬木，把‘缘’转移到独立于时间轴外的锚点。”

愧疚是必然的。

他并不是兰斯洛特，基本没有给其他人添麻烦的体验，也不愿意给任何人添麻烦，而这次却因为自己的缘故，让本来在迦勒底的御主卷入到更混乱的局面中，良心都快被罪恶感淹没了。

但与此同时，对于迦勒底的御主一直努力抵抗世界的修正，不愿意遗忘与他相关的记忆这件事，他又不可避免地发自内心感到高兴，甚至连掩藏都掩藏不住。

这样愧疚与高兴交织的矛盾心情让他根本不敢看御主的眼睛。

“我知道了。那接下来要怎么做？”

和得知人理烧却时一样，御主很快接受了发生在眼前的事实，那逆来顺受、顺其自然的态度让人简直怀疑她刚刚什么都没听。但在拯救人理之路上发生的一切又证实了她并非对前路一无所知，而是需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尽全力去做。

“借助其他水域，加强和在迦勒底结下契约的‘原型’英灵的缘分，直到引力强到你可以通过「门」在不同水域之间来去自如。”

“「邂逅旅伴」的能力可以让你在穿过「门」之后得到对实现目标最有效的帮助，即便如此，在新的世界会发生什么还是不可预测，生存保障也可以说几乎没有。就像是搭上前往新大陆的航船一样，一切都是不确定的。如果……如果你还愿意信任我的话，这一次依然由我来担任你的领航员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虽然提供不了多少帮助，但监控……等等，这么快就答应了，连犹豫都没有……！？”

立香歪了歪头：“没什么好犹豫的，在迦勒底的时候不是一直都这样吗。疑问倒是有一个。”

“嗯？你问？”

“所谓旅伴，是指在迦勒底的那段时间内结下缘分的大家吧，那医生能成为旅伴吗？”

这句话无疑戳中痛脚，罗曼的视线再次变得游移，目光躲躲闪闪，飘忽不定：“短期内还不能……嗯……就是灵基……那个……”

灵基在时间神殿消失殆尽了。

立香面无表情地点点头：“我明白了。最后一个问题，下次转移的地点？”

“嗯，是伦敦哦。”

回答她的是一直体贴地保持安静的亚瑟：“另一片水域的伦敦。”

和灵子转移时那种自身存在意义消失般的痛苦不同，通过「门」的传送会让人希望自身的存在感越低越好。

举例形容的话，就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开到最强档天昏地暗一阵翻滚，连灵魂都从身体里甩了出去一样。

好在迦勒底的御主不仅久经考验，神经强韧，而且有过搭乘阿拉什航空的宝贵人生体验，很快摆脱空间传送带来的生理不适，打量起自己落脚的地点。

冬季的海滨港口。

地面或多或少残余着一些积雪，气温也很低。

太阳向西边逐渐下沉，一半已经没入视野尽头形似教堂的建筑之下。

周围的房屋高度多在三层以下，外墙漆成淡淡的薄荷绿或水蓝色，上面遍布被海风侵蚀的痕迹。

第四特异点的位置在伦敦，而且不像最早见到的冬木那样被烧成废墟，只是浓浓的魔雾让城市内的可见度变得非常低，建筑、道路都保存得还不错，所以立香对伦敦的概念还比较清晰。

眼前虽然是港口，但绝不是伦敦港，这一点她可以肯定。

英语、法语、德语、阿拉伯语混合在吵杂的环境声中，让人相信这座港口一定是连接东西方的交通枢纽。

而飘扬在旗杆上的大红底色，绘有白色星星、月亮图形的旗帜直接揭开了谜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