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十五,宫中向各府赏赐节礼,子爵府又得了三重礼,是京中少有的恩宠隆厚的人家。满京城的人如今都盯着薛家,羡慕者有之,嫉妒者有之。只是自家没有生个像薛蝌那样的好儿子,也只能赞叹一声罢。
薛蝌和薛蟠却不管这些,带着宝琴和薛昱夫妇持螯赏桂,好不快活。
蟹肉性凉,不可多吃,宝琴只被允许吃半只螃蟹,薛蟠、薛蝌两人只有一只。薛蟠性子急,即使顾氏再三劝他,也比其他几人先吃完。他就把宝琴抱在怀里,给宝琴剔蟹肉吃。时不时的,还捞一口到自己嘴里,急的宝琴直叫唤。
薛昱看着不像话,呵斥道:“蟠儿,别逗你妹妹了,这样看着像什么话?”
顾氏却不以为然,嗔怪道:“不过是小孩子们闹着玩罢了。他们兄妹两个这样亲香,你该高兴才是,怎么还怪孩子。蟠儿,听我的,别管你叔叔。”
薛蟠诶了一声,傻乎乎的笑了笑。
真是拿他们几个没办法,薛昱无奈的笑笑,想起一事问薛蟠道:“我昨日叫你给你父亲母亲写信,你可写好了,我好给他们,明日人家就要回金陵的。”
这件事薛蟠还真忘了,手里的小剃刀僵在了当场,宝琴惦记着蟹腿肉,不满意的扯了扯他的衣袖。薛昱看了,哪里还不明白,更加无奈了,“今日就暂且饶了你。只是你到底今日写来,我明日好给人家。你一个人在这里,你父亲母亲心中肯定惦记着你。虽然,回去看他们是不成的,写一封信总还可以。”
薛蟠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,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。
薛昱画风一转又说到了薛蝌,“我昨日向先生嬷嬷们问你的功课如何,都只说一般般。优等、劣等我还能理解,我却不解这一般般是什么意思,是你学的尚可,还是怎么样?”
就知道自己父亲少不得要问自己的功课,薛蝌放下手里的蟹壳有些心虚的答道:“我如今才七岁上,刚刚入学不久,郡王爷都已经十一岁了,我的功课自然比不上郡王的功课。所以先生们说我的功课是一般般。和同龄人比尚可,和郡王爷那是不能比。”
薛昱也顾虑过自家薛蝌和慎郡王年龄相差太大的问题。但是翰林院派来给薛蝌温习功课的先生说了,王爷除了学习四书五经外,还要学习治国之策、礼乐骑射,会比薛蝌多学许多东西。薛蝌暂时落后一些不碍事,只要勤奋学习,半年就可以跟上郡王的进度和郡王一起上课。在这之前,会有讲学的师傅根据两人不同的进度讲课。薛昱这才放心下来。
点了点头,薛昱不再说话。顾氏白了他一眼,对着桌上的三个孩子说道:“蝌儿明日就上学去了。蟠儿呢,我们也找好了师傅,只等师傅上门,就开始上课。宝琴的女师傅还在物色之中。你们三个人如今都慢慢要上学了,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修身在第一位,我不要求你们做的多好,只希望你们能真正的学到一些好的东西。你们可懂?”
薛蝌点了点头,知道自己最为特殊,是母亲最担心的人,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做的最好,不要让那些人看笑话。薛蟠却想到了父亲的巴掌和母亲的溺爱,心中不是滋味,轻轻答了一声“知道了”。宝琴还小,似懂非懂,看哥哥们都点头,自己也拼命点头,却把顾氏和薛昱都逗笑了。
孩子们都是好孩子,这样的事情点到即止就好,夫妻二人也不再说话,只是和几个孩子玩乐。
第二日,是薛蝌第一天上学的日子。薛蝌寅初时分就开始起床洗漱,匆忙吃过早饭,昏昏沉沉的被塞进马车里,和新选的小厮汤圆两个朝皇宫出发。还没到寅正,薛蝌就坐在了皇极殿右厢的座位上。
薛蝌很久没有这么早起床了,即使第一天特意早早睡下,现在也免不了头昏脑涨打瞌睡。秦天佑却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早起,他看薛蝌这个样子,怕他受到先生责骂,忙让伺候的小太监拿了自己的香瓶子来给薛蝌闻。
这瓶子长得甚是好看,有点像鼻烟壶的样子,却不似鼻烟壶那样的小嘴。薛蝌把它凑到鼻子下面,使劲吸了一口,一种辛辣的味道瞬间涌进了他的鼻子。薛蝌狠狠的打了两个喷嚏,果然是彻底清醒了。
“这是什么东西,怎么这么呛人?”
薛蝌苦着一张脸,把东西还给秦天佑。秦天佑把东西丢给小太监,笑着解释道:“这是太医们配的醒神方子。我也有春困秋乏的时候,少不得靠它才能够一直保持清醒。”
常听人说是药三分毒,薛蝌却担心这种东西药性太猛,会有些伤身子。“这种东西用多了会不会不好?”
秦天佑知道他的顾虑,“这药吃到肚子里是有些毒性,就这样闻闻却没有大碍。”
况且,这东西要是对自己的身子不好,也近不了自己的身。
听秦天佑怎么一说,薛蝌总算放下了心。
很快就到了寅正时分,殿里的黄金时辰钟准时响起,梅学奕和何越准时从外面走进来。看秦天佑和薛蝌做的周周正正,书桌上的书籍笔墨都已经准备好了,梅学奕满意的点了点头。
薛蝌看两个人都是身穿着一品的带官服,一个年纪稍轻,容貌平常,留着一把不长的美髯,心知这就是内阁首辅梅学奕了。另外一个,佝偻着身子,昏暗的灯光下脸都皱成一团了,胡子也只有花白的几根,这便是内阁次辅何越了。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五品青袍官服的人,只是隐在两人身后,相貌看的不太真切。
见两人进来,秦天佑和薛蝌都站起来,垂手立在那里,以示尊敬。梅学奕做了一个请的动,何越摸了摸自己的胡子,笑道:“两位不用拘礼,都做吧。”
秦天佑和薛蝌都对着两个人做了一个揖,才坐下。
何越却也没急着讲课,先讲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安排。因为两人进度不同,老师自然也不同。给秦天佑讲课的自然是两位大人了。朝廷是三日一上朝,他们两人就在不上朝的两天里一人一天轮流给秦天佑讲半日课。上朝的那日就由翰林院的刘翰林带着两人一同复习功课。薛蝌这才明白,原来那个穿着青袍的人是负责教自己读书的先生。刘翰林上前对两人揖行礼,两人回礼,薛蝌这才看见他是一个极为俊俏的青年,比之自己的父亲也不差多少的。薛蝌是一个最爱看美人的人,得了一个这样的先生,心中欢喜的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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